【刘卢/哨向】kiz-9
·我又要学车去了
9
两个军官谈情说爱的日常其实有些贫瘠。
毕竟交流全靠通讯，分处国境南北想见上一面也难。
从上次北部林中营地见面数来，到这对哨向又一次见面，过了快有一百天了。
今年的军部例会其实比去年早了些，中央军区就仍下着雪。
刘小别和卢瀚文都来了，签到的时候碰见，卢瀚文老远就开始挥手，喊道：“刘中校！”
整个大厅的人几乎同时朝这里看来，刘小别难得的没有扶额冲动，坦荡荡受着众人的注目礼，走向卢瀚文。
“会议开始还有些时间，”喻文州说，“正好我有事想和高少校聊聊。”
也就是说，卢瀚文又顺理成章地被托付给刘小别了。
“小别小别！这里下雪了！”
单独相处的时候，卢瀚文从来直接管他叫“小别”。
刘小别只“嗯”了一声，伸过手去扣卢瀚文的衣领。
卢瀚文嘻嘻笑笑，略仰着头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态。
正经的刘小别当然不会做扣扣子以外的事，收回手后他继续朝前走，卢瀚文和他肩并肩，说话的时候悄悄拿眼睃他。
其实他现在的身高已经很能看了，虽说是发育晚但耐不住他势头猛啊。
现在是还和刘小别有些身高差距，但总归不像以前那么夸张。
至少现在的身高差，很适合牵手。
所以卢瀚文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哨兵对于外界的动静向来是敏感的，就像刘小别很轻易地发觉了卢瀚文老拿余光瞧他这件事。
这破小孩还老往下瞟，瞅啥呢在？
刘小别想了想，那个方向必须得是手。
然而踌躇犹豫的卢瀚文久久没有什么行动，刘小别看了看手表，是差不多到该回去的时候了。
“该回去了，”刘小别于是说，“不然要赶不上会议了。”
“哎！”卢瀚文应了一声，和刘小别一齐转身往回走，手就擦到了。
刘小别是没有什么明显反应，卢瀚文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试探性地触碰对方的手背。
然后下一秒，他的手被牵住。
哨兵的手好像比他稍大一些，生着和他位置不同的茧，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卢瀚文的话音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絮絮叨叨着，而刘小别时不时接一两句，乍看起来和刚才来的时候也没多大区别。
但在外人看起来区别可就大了。
可不见会场里四面八方的视线，盯得卢瀚文脸都红了吗？
刘小别脸皮厚，刘小别毫无波动，刘小别冷静地牵着卢瀚文走进会场，然后才松手看他往喻文州的方向走。
今年的座位不知道谁排的，微草和蓝雨摆在会场两头，刘小别能看到卢瀚文红着脸噔噔噔噔到喻文州旁边坐下。
卢瀚文趴在桌上看向刘小别，喻文州微笑着看向刘小别，微草席上的高英杰神色复杂地看向刘小别。
刘小别：……？？！
“可是我们位置排的太开了，”卢瀚文和刘小别抱怨道，“根本没法聊啊。”
“你开会还想着聊天啊？”刘小别说。
卢瀚文睁圆了眼瞪了刘小别一会儿才又说：“你不也完全没听嘛！”
午休时间刘小别实在懒得在毫无特色的会场晃悠，干脆吃了饭就回了原位，卢瀚文现在坐在高英杰的位置上，侧着身撑着扶手，周围一圈都没人走近，也就对面喻文州还时不时笑呵呵地往这看一眼。
刘小别就说了：“那你不是可以和别的向导聊？”
向导一开精神对接简直跟开挂一样，大会照样聊得热火朝天，要不是会场是白噪屋，说不定还能有人对接千里呢！
说实话，向导的能力也就这点能让刘小别稍稍羡慕了，这样开会的时候再也不会无聊了，没错。
然而卢瀚文完全没有捕捉到刘小别的点，自然而又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可是我想和你聊啊！”
冷静地转过脸去和卢瀚文对视的刘小别：“……平时聊的还不够多吗？”
“……”卢瀚文，“……不够。”
“那你也没法隔着这么远和我聊啊。”
刘小别才说我，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果不其然，听到卢瀚文“哎呀！”了一声。
一对哨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瞪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有些尴尬。
“那个……”
“——不行。”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总之就是不行。”
“为什么啊？”
刘小别顿了顿，回复了万能答案：“你还没成年。”
卢瀚文这就不服了：“那我和黄少都不知道链接过几回了！你上次还被我链接过啊！”
“这能一样吗！”刘小别皱了眉，“完全不一样啊！”
卢瀚文又开始拿他那双大眼睛瞪刘小别，刘小别毫无波动不为所动，反正谅他也不能强行链接。
所以，眼波攻击是没有用的！
结果就是一整个下午的会议里，卢瀚文都没往刘小别这看。
一副闹别扭的姿态，还当真有些好笑。
卢瀚文的闹别扭自然没有持续多久，下午会议结束的时候他又是自然地和刘小别走了一道。
冬季例会向来只持续一天，大部分军官当夜就会赶回自己部队所在的军区。
也总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滞留，比如今年的卢瀚文。
刘小别得知时当然是很惊讶，干脆就问了：“你留着做什么？”
“唔……”卢瀚文含糊道，“说是有特殊安排。”
刘小别沉默了下，到底没有抓着不放：“明早回去？”
“嗯，”卢瀚文弯了弯眼，“你现在要陪我吗？”
“行啊。”刘小别回。
这就是为什么一对哨向避开众人单独待在会场边的休息室里。
开头又是毫无营养的闲扯，卢瀚文突然就冒出一句：“你真的不考虑和我链接嘛？”
“不考虑。”而刘小别答得飞快。
“诶诶，为什么啊？”
刘小别想了想，换了个借口：“你不是还得照料黄少天？”
“——小别你吃醋了呀！”
“没有！你别乱说！”
“你就有！”
“……”
“……”
“行行行，”刘小别到底选择妥协，“你说有就有，行了吧？”
“说你有你还不承认——”
“……”刘小别。
卢瀚文这就皱起了脸，刘小别顿时绷紧了皮。
“你肯定是不喜欢我了。”
尽管做了一些被惊骇到的心理准备，刘小别还是被吓得直咳嗽，卢瀚文跳起来给他顺了半天的气才缓过来。
“你这话是哪里学的？！！”
“呃……”卢瀚文本来还想着不能说，但是看到刘小别的脸色到底还是选择了出卖僚机，“袁少校教的。”
好你个袁柏清，刘小别恶狠狠地磨了磨牙，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别…你生气了？”
刘小别一回神就见卢瀚文一脸可怜巴巴，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没有。”
“哎，”又是卢瀚文式的夸张叹息，“我向你道歉，我太着急了。”
“唔…”
“我老是看你看不够，听你的声音也听不够，巴不得天天见面才好；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你没有，”刘小别伸手去揉卢瀚文的头发，“我也这样想。”
“真的？”卢瀚文的眼睛亮了亮。
刘小别则回：“真的。”
卢瀚文于是提了一口气，而单纯的在等他开口的刘小别，被压在沙发的靠背上。
卢瀚文近两年个头抽条一样往上蹿，现在这样就很有压迫感。
刘小别呼吸一滞，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感觉自己被突然漫起的潮水包裹。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潮水，这是属于某个向导的精神力，浸染着他曾感受过的冽意，却比从前温柔多了，就像利刃变成了柔软的新叶。
哨兵没有抵抗，原本坚实的壁垒就轻易地溶解在潮里，本闭锁着不该被任何人窥探的精神领域现在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向导的精神态面前。
那座被夸赞过漂亮的城堡，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四面八方的水流面前。
潮水猛就涨了起来，聚集着涌向领域中央的尖塔，深处的水流却也细致地渗透每处角落。
哨兵觉得这个时候他的五感好像都失灵了，只有精神感知异常敏锐，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无助和满足让他觉得很陌生，也有些新奇。
这是完全不同于感官神游的失控，让哨兵几乎克制不住沉溺的愿望。
所以他任由向导掀动他的旗帜，拂过他的铜钟，淌过粗糙的地面触碰到他的尖塔，任由着温柔的水流淌进窗，在塔心汇成小小的漩涡。
潮声平静了下来，刚才几乎漫过整座城堡的水退了下去，原本光裸的地面上突然铺满大片大片的薄荷草，出现的喷泉和河道，让整个城堡多了一种声响。
而水，从尖塔唯一的窗口里平静地淌下来。
哨兵从未见过他的城堡，这么生动的模样。
刘小别的意识从自己的精神领域里脱出来，正赶上卢瀚文也同样睁开眼。
他俩是额头相贴，近得呼吸也交缠的样子，竟意外地不太尴尬。
鼻端的薄荷味还没有淡去，卢瀚文先松了手，坐回到刘小别的身边，后者定了定神，干咳一声：“满意了？”
“嗯！”卢瀚文应道，笑得眉眼也弯了起来，精神力仍一刻不停地巩固着刚刚建立的链接。
刘小别能感受到整个领域透出草叶逢甘霖而舒展般的愉悦。
说实话，刘小别其实也是第一次和向导建立正式链接。
军校的老师在引导时通常不会太深入他们这些哨兵的精神领域，而迷宫建立之后更是拒绝任何向导的入内，而以往的定期调整都不过是一阵风从城堡上空拂过，连临时链接都算不上。
上回感官神游时候是他自军校毕业入伍以来头一次被临时链接，但那次卢瀚文是滔天巨浪把他拍醒就毫不留恋地离开，而这次，这个向导留下来了。
刘小别没能留多久，高英杰给他发了通讯，催他来停机坪。
照面的时候高上尉的脸色有些微妙。
哨兵身上还有些残留的信息素，其他的哨兵能闻得见，有些像是下意识里的炫耀。
拥有这种信息素的向导正走在哨兵的身边。
如果非要用语言来表达高英杰目睹哨向分别场景全过程的感受——那恐怕得超字数。
总之就是卢瀚文把刘小别送上了直升机，隔着玻璃窗挥着手。
卢瀚文给刘小别送行，这还是头一回。
以哨兵的视力刘小别可以在很远很高的地方依然看到卢瀚文，似乎已经无视了高英杰的他听到精神领域里响起的声音。
“小别小别！”
噫！他该怎么回复？用想的？？！
“是的，我听得见。”卢瀚文嘻嘻笑道，“小别小别，你在看我吗？”
刘小别却回：“没有。”
“诶诶？”
“已经飞得很高了。”
“你的话肯定看得见啊——你肯定在看我的啦！”
“……”被发现了呢。
透过玻璃刘小别仍能看见卢瀚文，他的脸上挂着笑容。
“我啊，每次都是直到看不见你为止啊。”
他的目光以及——在追随你，直到他可及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