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喻】热寂05-06
*星际/双A/私设如山
05
论谁也没想到，帝国会用那种本被断定不能大量生产的武器，阻碍蓝雨的动作，然后引爆周围的星球。
如果兴欣没及时前来支援，不止光昼座，更多的星域都可能被帝国侵占。
喻文州在叶修的通讯申请进来的时候先说的是“朝z34方位投放虫洞”，话音很慢，听起来像费了很大的劲才撑着说出的话。
万幸索克萨尔的反应速度足够快，在蓝雨舰群下方扩张开的人造虫洞，转移掉了大部分的星球碎片。
但来自帝国的引爆束没有停下，恐怕光昼座这几颗小行星都早被帝国改造成触发式“炮弹”了。
兴欣是在第二颗星球开始坍缩，马上就要进入膨胀阶段的时候抵达的。
先来的是全宇宙也找不出第二艘颜色搭配那么随意的星舰君莫笑，随即是兴欣的一小支尖端部队。
帝国没想到援军来得这么突然，兴欣跃迁的位置恰好在帝国与蓝雨的中间，给蓝雨拖足了撤离的时间。
但也仅此而已，光昼座还是落到了帝国手里。
于是首都星收到了战报，是蓝雨陷入险境，兴欣及时支援，但失了光昼座，蓝雨的伤亡也相当厉害。
而蓝雨的指挥官喻文州，被要求立刻接受调查和处分。
军部的谈话是加密进行的，离开了光昼座之后就跑到索克萨尔舰上的叶修转了半天都没等到喻文州从备用联络室出来，还是忍不住去敲了敲舱门。
没人应。
叶修又在门边等了一会，在被好几个蓝雨士官异样的眼神注视后，终于伸手拉开了门。
身后那些看热闹的怎么惊讶他居然有进这间屋子的权限叶修才不管，走进指挥舱，正看到喻文州转过身来，他就开口便是一句“哟”。
“你怎么来了？”喻文州问，但语气却表现出他对答案并不在意。
“来看看你。”叶修答，在喻文州边上站定，右手敲了敲屏上显示的那张调任通知，“要走啊？”
喻文州的目光从那只手移到叶修的脸上，露出他惯常面对外人的微笑：“你觉得我该走吗？”
“不得不走吧。”叶修说得漫不经心，“打了败仗还想好啊，想得也太美了吧。”
叶修的身上依然带着烟味，但比起之前在兴欣的时候淡了很多了。
喻文州就问了一句：“你伤势好转了？”
“嗯？”叶修愣了下，但很快也反应过来，“在恢复，看起来你受到的影响不大？”
“本来就离得远。”喻文州随意应到，目光又落回显示屏上。
“不过你打算怎么搞？想办法继续留在这儿？”
“没必要的，也没什么意义。”
“也是。”叶修竟然点了点头，“军部有的人看你不顺眼也很久了。”
“也还好。”喻文州说，“没有道理把我一直扣在首都。”
“道理，他们哪跟你讲道理啊，”叶修说，又敲了两下桌子才继续，“你说你外交交得好吧，一个个的都恨不得你烂在后方。”
喻文州没有回话。
“真不是我说你，我早说照你这种算计的法子真迟早出事，你看这回就翻车了吧。人家夸你战术大师你还真就飘啊，哪有你事事都能计划到的？这回调任也不算坏事，正好——”
“叶修。”喻文州打断了叶修的话，他脸上的温和的面具在这种时候依然近乎完美，“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走到前线来？”
叶修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出了一些隐秘的无助。
但是谈话到此为止，他没能问什么。
喻文州还是那个喻文州，叶修并不知道他在面具下究竟藏了什么。
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对他知之甚少。
因为光昼座的败仗，喻文州被严厉问责，随即调任去了首都星，蓝雨的最高指挥权就移交到黄少天手里。
少了喻文州的索克萨尔舰被交到了黄少天手上的位置，也被迫退到了打掩护的位置，实际指挥权到了徐景熙那儿，就是如此黄少天还是累得够呛，天晓得他是怎么在潜藏于战场之中的时候还分出心来留意索克萨尔的，也亏得他腾不出空来，否则非得大闹首都星不可，就是威逼也得逼得那群玩政治的傻缺把喻文州还回来。
兴欣防御的十区不是敌军的重点照顾对象，兴欣的部队就调出两支去支援蓝雨，身为首席的叶修也有空闲逛。
叶修进屋的时候魏琛正叼着支烟看前线舰队传来的报告，见叶修进来特稀奇：“哎哟呵，今怎么闲得往我这来啊？”
“我问你件事。”叶修在魏琛面前坐下，又补充道，“把烟熄了，熏得慌。”
“卧槽你不是叶修吧？！”魏琛差点没给烟呛到，瞪着叶修一脸惊愕。
“最近抽太多了，”叶修说，拿指节敲了敲桌面，“谈正事呢，你严肃点。”
你也知道你最近抽太多啊！魏琛腹诽着，默默把烟灭了，道：“说吧，什么事来请教我。”
“呵呵。”叶修笑了两声，后仰在椅背上又是那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有关喻文州在进蓝溪之前的事。”
“嗯？”魏琛抬了抬眼皮，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是被你带到蓝溪的。”
“这倒没错，”魏琛说，“不过你问这些干嘛？打算搞他啊？”
“你想多了。”
“不应该啊，他对你又没有威胁，现在又调后方去了，你做什么搞他啊？”
“都说你想多了。”
魏琛一脸“我已经看穿了你不要再装了”，啧啧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但你知道那些也没用啊，虽然算是污点，要打垮那小子还差得远呢。”
叶修忍无可忍地抓起桌上的笔朝魏琛丢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洞这么大啊，啊？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要弄他啊？！”
“那你倒是说说你要他的资料干什么？”魏琛一偏头躲过那支笔，“总不能是你看上他了吧？”
一片寂静。
魏琛：“……”
魏琛：“卧槽叶修你个禽兽！”
话音没落，叶修已然逼近，手里的笔尖正抵着魏琛的喉咙：“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魏琛：“……开玩笑嘛你激动什么，有话好好说啊动什么粗嘛！”
气氛重新融洽下来之后魏琛清了清嗓：“你想知道什么？”
叶修想了想，又拿笔敲了两下桌子：“比如他为什么参军，之类的。”
“哦，”魏琛一边回忆一边组织语言，却不自觉地收起了语气里惯有的散漫，“他是第二星出身，这你知道吧？”
“嗯。”叶修应道。
魏琛于是继续：“那块地界，一面光鲜亮丽啊，另一面就，这么说吧，没点武力值根本没法呆。他算是很能打了，但——也就那样了。然后差不多蓝雨刚起来的时候——”
“你碰见他了。”叶修说。
“是，”魏琛笑了一下，“然后我就把他带去蓝溪了。”
叶修没有说话。
魏琛等了等还是没等到叶修发出什么声响，只好自己继续：“当时我们那边，没人觉得他能撑下来，每次考核都是‘这次总该放弃了吧’——结果你也知道，蓝雨最后到他手里了。”
到这里魏琛就没有再继续的打算，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还是掏了支烟在嘴里叼着。
“那谢谢了。”叶修懒洋洋地站起身，转身离开得潇洒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叶修！”魏琛突然喊了一声，在叶修侧过身后才说了下半句，“说真的，我说真的，他走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说白了，虽然不觉得叶修的性格真能对喻文州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但也没把那句“看上他了”当真。
叶修却笑了。
“诶老魏，”他说，“我没和你讲我和喻文州先前是一对吗？”
06
兴欣的一员大将魏琛因不明原因消沉了好两天，而兴欣的首席丝毫不关心对方的心理状况，甚至又开始满联盟晃悠，今天这里帮忙打场进攻，明天那里窥伺一下帝国动态，好不活跃。
首都星的喻文州正做着普通文职的工作，像其他各军团留守后方的军官一样，成天开会、作报告、和军部高层扯皮。
但这里的生活也很规律，规律到喻文州都快要适应这种新的作息了。
大概是远离前线反而叫他睡得不安稳，梦在这段日子以来渐渐多了起来——
“那我问你，”说话的是黄少天，这个十六岁的alpha坐在围栏上，面容因为逆光而看不真切，“你为什么来蓝雨？”
“你呢，你又为什么来？”十六岁的喻文州回，目光却没从手里的笔记本上挪开。
“驰骋星域痛打敌人这类的？”黄少天用了个问句，“现役的军士大多是为了这个参军吧，军章都写着呢。”
“应该是守卫联盟保护人民。”喻文州纠正道，“篡改军章要被追究责任的。”
“谁管那种东西，”黄少天表示不屑，“你难道是为这个参军？”
喻文州顿了顿，然后才回：“不是。”
“那你是为了什么？”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得，又绕了回来，黄少天翻了个白眼，语气却缓和下来：“最好成为英雄，整个联盟都崇拜，好叫敌人闻风丧胆，就——没有战争，这样再好不过。”
喻文州安静地听完，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说：“我啊——”
戛然而止，像被暴力扯断的胶片，孤零零悬在尘土飞扬的空气里，被雪花铺满的荧幕映得半边亮。
喻文州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慢慢缓下急促的呼吸。
他召出终端确认时间，才发现现在只是凌晨三点，首都星的人造光源还要等两小时才会工作。
今天醒得有点早啊。
喻文州靠在床头，看着黑暗里被终端的柔光照亮的隐约轮廓。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听不到任何声音。
远离前线的首都星太安静了。
喻文州叹了口气，召出讯息版面去处理夜间发来的三则简讯。
第一则是政治处发来的，说本应今日进行的第十一次有关前线补给的会议取消，正式时间待定。
第二则是徐景熙发来的，说叶修在凌晨一点多离开了第十星兴欣驻区，没有进行跃迁，不知道去了哪里。
帝国的神秘武器曝光之后叶修曾被帝国袭击的事情也曝光了，喻文州干脆嘱咐了徐景熙一句，让他留意一下叶修的状况。
前些天就听说他四处乱跑了，但这种时候，这么晚了，他又要做什么？
喻文州皱着眉查阅第三则讯息，而这第三则却正是叶修发来的——
【我问一下，你的通行代码是什么啊？】
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前。
首都星是整个联盟的政治中心，军部的防御系统也比较特殊，外头的人没法子直接进来，非得有里头给的通行代码才行。
叶修发了这样的消息过来，意味着他避开了别人，独自跑到首都星来了，甚至已经到了军部的地盘。
喻文州看见那艘微型舰的时候，叶修依然没有给他回信息。
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喻文州见到了抱着手靠在驾驶座上睡着了的叶修。
首都星的人造天气系统，没有什么春夏秋冬的概念，夜晚只算得上比白天凉些。微型舰的内部定然有温度控制系统，不用担心叶修受凉，但这样睡到底难受，又不是不讲究条件的战场，喻文州因此轻轻敲了敲叶修的窗。
舰载智能在喻文州靠近的时候就检测过对方的权限了，高得很，之前还操作过这艘舰，因此没有排斥，这会儿这位驾驶员有访问的倾向，它也就贴心地开了舱门。
微型舰的智能未必有多完善，但这种行为确实叫人有些想笑，喻文州一边想，一边喊了叶修一声。
这会儿叶修才醒过来。
靠在椅背上看了喻文州有一会儿才说：“是你啊。特地来送通行码啊？”
这幅样子的叶修不多见，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在自家舰里的关系，他醒来的时候没有多少防备的姿态，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普通人。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喻文州问。
“来见你啊。”叶修随口就回。
喻文州没当真，摇了摇头拉过叶修的左手，把自己的终端同他的并在一起。
“现在得这样了啊？”
“战争开始就改了。”
屏幕上亮出引接成功的字样以后，喻文州松开叶修的手，拉了下外套，往里头走，叶修也没说话，跨出驾驶舱，拍了拍微型舰的舰身让它自己关上门，就转身跟在了喻文州身后。
喻文州的住处不算太近，但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讲话，直到走进屋子里，合上了门，喻文州才开口：“说吧，你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来干坏事的。”叶修说着，拉了屋里唯一一把椅子来坐，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
无奈只能坐在床边的喻文州：“那你来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来见你啊。”叶修回得坦荡荡。
喻文州没有作声。
“好吧，我有的时候真的嫌弃你这种聪明人。”叶修说，“你上次问我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上前线。”
“我那不是在问你。”
“我去了解了一下。”叶修权当没听到喻文州的话，自顾自地说，“所以现在来找你道歉，我那天说的不恰当。”
叶修没说他去了解了什么，也避开了可能会叫喻文州觉得不舒服的话题和说法。
喻文州是很少会回顾从前的人，但这种时候却忍不住想起一些旧的事。
但回忆只开了头就被喻文州自己掐断了，他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需要改改原先的习惯，但你这种时候来和我说这种事情，你想表达什么？”
“你觉得呢？”
喻文州摇了摇头。
这种情景下他也同样讨厌那种所谓的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话语就能了解对方的意思，他俩就总说不了几句话。
叶修却只耸了耸肩，扯开了话题：“天亮我还得去找下老冯。”
“你睡会儿吧。”喻文州说，又看了一眼时间，“还能睡几个小时。”
还没到四点。
“睡哪儿？地铺吗？”
“睡床。”喻文州走过来，直接把叶修拉起来推向床的方向，“我处理下文件。”
叶修就没反抗，甚至可以称得上“乖巧”地由着喻文州给他盖上被子。
温暖和安静叫人犯困，何况他确实很累了，半个身子陷在床里，侧躺着模模糊糊看桌子边的背影，那边偶尔一点零碎的声响也意外地只让他觉得有被人守着的安稳。
但在现实和梦境的交界，他听见那个人说——
“我也很嫌弃你的。”